无人岛的春来秋往

东方角鸮

00.一扇通往无人岛的小窗
说到观鸟，大家头脑里出现的浮现的场景一般都是：三五好友，漫步林下或水边，寻找着高树上的林鸟或者远处的游禽。福建有漫长的海岸线，但我们也只能在海边走走，看看近岸的水鸟。偶尔，台风会带来远海的“妖怪鸟”。
或者想要乘船出海，去看看离岸的海鸟，又怕风高浪急，天不作美。偶尔万事俱备，约船出海，又未必鸟运相济。

福建沿海岛礁有2千多处，它们既是燕鸥类夏候水鸟的繁殖之处，也是各种林鸟的春秋迁徙的落脚点。近岸的东洛岛，春季有多彩的鹀类和寿带落脚，稍远的马祖有中华凤头燕鸥、大凤头燕鸥的繁殖地。
沿岸兴旺的海产养殖业，为鸟儿提供了充沛的食物，使得这些沿岸岛礁成为鸟类的宜居之所，也为找鸟的人们提供了无穷的想象空间。
沿海的无人岛礁，对于观鸟人来说，一直是一种“秘境”。我们对它们充满的遐想，但茫茫大海，又让我们止步于岸边。
在阿拉善SEE八闽项目中心的支持下，我们在福建沿海一个重要的燕鸥繁殖岛屿开展了燕鸥栖息地保育行动，除了日常巡护、生境修复等行动之外，也在神秘的无人岛之中开了一扇小窗，可以随时观察和欣赏海岛上不一样的生态秘境。
我们安装了4台监控探头。用移动4G信号传回实时图像，用太阳能板和蓄电池提供电力，用手机APP实现遥控镜头旋转和推拉。在岛上默默存在的探头，既可以实时监测，又避免了对鸟类的干扰。

【从今往后，可以随时随地“摸鱼”观测了！感谢科技的力量！】
这个项目已经在一个无人岛上运行了3年。我们的志愿者也远程观测了3个春夏（秋冬没鸟），在小小的镜头视野内观察这个普通的小岛。



01.红尾伯劳与发冠卷尾
古人说的“劳燕分飞”，就是冬候鸟伯劳和夏候鸟家燕的各飞南北。在福建，红尾伯劳是冬候鸟，发冠卷尾是夏候鸟，在内陆很少见到它们同时出现。在我们这个小岛上，有一对常客，他们每年5月份都会来岛上落脚，3年都没有缺席。
冬候鸟红尾伯劳和夏候鸟发冠卷尾，每年在此相会。南迁和北飞都需要沿途的补给。轮廓分明的海岸线，是指引它们的道路。我们这个小岛就是他们的沿途驿站，岛上有他们喜欢吃的各种昆虫。每年5月初、两只红尾伯劳会先出现在岛上，通常会出现在"里程碑“岩石上，或者岛上的灌木丛里，或者探头的避雷针上，优哉游哉地逛吃。

[红尾伯劳]

不久就会看到卷尾也来了。卷尾停留时间很短，每次都只让我看到一两眼，通常也是在这块"里程碑“岩石上。卷尾闪现之后，就匆匆上路了，大概是“近乡情切”，毕竟我们这边离繁殖地已经很近了。留下的伯劳还在岛上逛吃，北边的家还远，“陌上花开，可徐徐而归矣”。

[发冠卷尾]

2021年的照片特别“大”，是因为我们在今年春季升级了新监控探头，变焦从5倍提升到了有23倍，色彩也好了许多。


02.燕鸥
我们的小岛附近有大片的海上养殖场，为燕鸥提供了一个个“自助餐厅”。夏季出海巡护时，我会见到漫天燕鸥如雨点般插入水中捕鱼的场景，令人赞叹不已。这附近的岛礁就成了夏季燕鸥的繁殖和栖息地。
粉红、褐翅、黑枕都是喜欢离岸栖息的燕鸥，在海岸边相对少见，在我们的小岛附近倒是常见鸟。
每年4月底，粉红燕鸥和黑枕燕鸥会先到达。我们的小岛是一座突出水面的小山，摄像机安装在“山顶”上。春末时节，我们只能看到海面上有不少白色的小点在盘旋，就像毕业季教学楼外的纸飞机。偶尔有飞近的，可以看到粉红、黑枕和普通燕鸥。
黑枕的繁殖岛屿相对固定，每年都在附近岛屿的近岸礁岩上。粉红喜欢有植被的岛屿，每年选择的繁殖地不太稳定。在我们这片海域，粉红的种群数量似乎有大小年的波动，也许和附近的渔业活动有关。

褐翅燕鸥会在5月份出现。小岛西侧的岩石“山坡”是它们的地盘。粗壮的身材，有力的长翅，密集的种群，一出现就好像在宣告“这岛本大爷要了，闲杂鸟等速速退散！”。
褐翅燕鸥是这个小岛夏天的主人，它们在此觅食求偶，但似乎并不在此营巢。每天上午岛上非常热闹，下午3点以后，整个岛就安静下来。只有几只白色的黑枕不时在岸边掠过，在礁石与浪花间为雏鸟觅食。它们喜欢干净的裸岩，营巢在不远处的礁从上。

[褐翅燕鸥]

2020年8月的一天，我看到无数的燕鸥在探头前的海面上聚集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听说九龙山的猛禽秋迁点每年都会有猛禽先大群聚集盘旋成“鹰柱”，然后组队成“鹰河”南飞。看时间也到燕鸥离去的季节了，眼前的“鸥柱”是它们迁飞前的聚会吗？

[燕鸥聚集]


03.暗绿背鸬鹚
暗绿背鸬鹚是我们这个小岛冬季和早春时节的主人，但开头两年我们并不知道。
今年3月份我们更新设备时，发现海岛岩壁上有大量的白色鸟粪，花岗岩被覆盖成了了大理石，于是新增了一个探头在附近。不久，暗绿背鸬鹚家族就出现在镜头里了。

它们有时站在高台上望海，有时在近岸海水里悠游捕鱼，有时在海风中晾晒翅膀。有时一家子在平台上无所事事，把脑袋埋进翅膀打盹。在春季，这个小岛就是他们舒适自在的家。直到5月下旬，鸬鹚们才离开。

在福建沿海，暗绿背鸬鹚的记录不多，但在这个春天，它们却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对海岛的远程观测的确给我一种新的感觉。


04.牛背鹭
去年的春天的一个周末，我们在B站上开了个小直播间，鸟会的大咖们都来围观这个小岛。开播不久，就来了一只牛背鹭。牛背鹭原本习惯群体活动，但这只牛背鹭明显折断了下喙，状态有些萧瑟，来回在岛上独自徘徊了两天。大家都很为它担心。两天后它就不见了，也不知能否存活。希望岛上丰富的昆虫能让他吃饱。

一个月后，这只断喙的牛背鹭再次来到我们的小岛。毛色光亮，色彩明丽，仿佛要告诉我们：“这里很好，我很好，勿念。”大家见到老朋友健康，都很开心。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它来过了。


今年春天，我们见到一只游隼从岛上飞起，姿态霸气、潇洒，大家都深感惊艳。

第二天，在游隼飞起的悬崖边，我们在镜头中发现了一丛白色的羽毛。镜头拉近，白羽从中还夹杂着牛背鹭的棕色繁殖羽。对于羽毛的主人，我不由联想到去年的断喙。鸟生不易，断喙更艰难。希望游隼的闪电一击，让它刹那解脱。



05.来往的鸟客们
还有不少鸟不时出现在我们的小岛上。常年承包这片海域的岩鹭一家不时会落在岸边的礁石上；旅途中的火斑鸠和黑枕黄鹂会在这呆上一天；蓝矶鸫，经常在太阳板上发呆；还有路过的鸽子，也不时来落落脚。






06.口袋里的小岛
在坐地铁的时候、等人的时候、甚至在等红灯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打开手机，点开这扇通向海岛的小窗户。大多数时间，只有不同天气下的大海和空空的小岛。偶尔，会有美丽的精灵，带给我惊喜。
到了冬天，探头耐受了半年的高盐湿气侵蚀后，陆续离线了。我还是不时会打开APP看看。偶尔，会有探头恢复工作，让我再透过这扇小窗，看看冬日的小岛。冬日的小岛上看不到鸟，绿色也褪去，但海景特别通透辽阔，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三年无人岛的远程观测经历，带给了我别样的乐趣，身边多了那么一处随时可以望海的地方，这是别人的直播无法带来的。在此感谢阿拉善SEE八闽项目中心对海岛鸟类保育项目的支持。
（本文所有鸟类和生境照片均为太阳能探头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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